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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次上大学

2016-01-14    字体:   中   小】【打印本页】【关闭本页
 

  老而好学,如炳烛之明。

  64岁那年,我上老年大学了。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大学之旅,兴奋得我等不及回家,站在楼梯口,就将这喜讯用手机短信发给朋友们。

  老年,人生中最后的一幕,应该以平静恬淡的情绪,从容地去迎接。可达人有云:“莫道桑榆晚,为霞尚满天”。这不仅又使我沉入遐思,欣然自问:何以安享晚年?

  曾与朋友聚会,听到他们高谈阔论,老年大学如何如何好,很是受鼓舞。看着他们个个如沐春风,我羡慕得不得了。是啊,退休后的这些老同志,自由自在、快哉乐哉,我若能和他们一样,那该多好。那天,友人送来老年大学招生广告,拿在手中,虽说沉甸甸的,心里竟欣喜若狂!

  上老年大学,是我的梦想。我早就渴望着能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去老年大学学习,在那里和大家一道唱歌、跳舞、听国学、学书画,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但车祸留给我的是身体的残疾,走起路来艰难。因此,上老年大学,对我来说是件不容易的事。我一遍遍地问自己:能行吗?

  那天,我试探着拨通了求学的电话,寻找适合我的专业——古典文学。电话接通了,是一位女同志,听声音同我年龄差不多,语音十分温和。她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,还详细介绍了各科专业与课程安排。后来我知道她就是大家喜爱的高建芳老师。

  曾经,我向小草许愿:祈祷自己能够像她一样,有顽强的品质。愿望实现了,上帝赋予了我坚韧的性格。

  曾经,我向腊梅许愿:祈祷自己能够像她一样,有傲霜斗雪的毅力。愿望实现了,上帝赋予了我披风雨斩荆棘的魄力。

  今天我向苍天许愿:祈祷圆我老年大学之梦,度我人生之舟。愿望如期而至。带着惊喜和惶恐的心情,我迈进了陕西省老年大学这所神圣而庄严的殿堂。

  开学了,我走进教室,老学员们个个笑逐颜开,相互打招呼问候,谈笑风生,就像一群快乐的孩子。王老师进来了,大家安静下来,这种感觉让我这个新生享受到了一次心灵的愉悦。虽说这辈子上的学多了,但我还是感到陌生、羞怯、畏惧,甚至不敢看周围同学一眼。

  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逐渐认识学友们,并成为好朋友。

  谢瑾茹是我在班上认识熟悉的第一位朋友。我们俩同龄、同行。在自我介绍中,发言直率的她,很像我。课余时间她走到我的桌前说:“我们俩同岁。”“脚现在走路还疼吗?”“309公交车通文艺路,你可以坐到民乐园下车,再倒102即可。……”随后,她仍不放心,亲自实践考察了这条路线。这种热诚可信赖的言行,使我们彼此很快亲近起来。

  第二位是权玉霞大姐。权姐是个热情又大方的人,给人好感。说话时脸上常常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,那微笑就像秋日的晨光一样柔和。她的座位在前二排,课间休息,权姐总是先帮我倒杯茶,然后拿起自己的茶杯与我聊天。望着我们两人茶杯里的水汽以相同的气势飘逸着,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。下课放学,她坚持送我到车站,在11路公交车即将启动的瞬间,权姐双手合拢在嘴边:“保宁妹,下车慢点,注意安全!”,随后才挥着手退到了路边。坐在车上,望着权姐渐渐远去的身影,我禁不住泪如泉涌。

  男学友中好班长孙祥瑞,给我留下较深的印象。他,八十岁了,却不曾见老,只有那饱满额头上深深的皱纹,向我们透露了他年岁的秘密。那双有神的眼睛,炯炯闪亮,满蕴着自信、刚毅和乐观。他说:“愈近晚年,愈珍惜人生的旅程啊!”那股学习劲头时时感染着我们,他还常借用名人的话激励大家:“不要看我们年过半百,银发飘零,归根的落叶尚能肥沃泥土,降落的夕阳意在点燃繁星。

  然而,事情并非尽如人意。记得有一次,课间休息上洗手间,在楼道有人低语:“走路这么艰难,都成这样了,还来上啥学?”尽管声音很低,但我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,心酸酸的,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。

  “我来扶着你走!”回头一看,是位身材娇小,风度优雅,步履轻盈的女同志,她上前扶着我的左臂,我一下子感觉到走路轻松多了。

  “我叫齐惠琴,咱们是同龄人,以后你就叫我惠琴好了”。望着她那热忱开朗的模样,我的心为之一动,身上顿觉暖融融的。有了这样的开端,我们以后的交往便轻松怡然。常常是下了课还在一起谈,多半是她在楼下等我,瑾茹和权姐也加入一起。笑着、乐着,仿佛是一群老朋友,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。

  惠琴刻苦爱学,做事认真,人生感悟令人敬佩,文笔还出奇的优美。一次在秦风文学诗词活动会上,听她朗颂新作《寸草微吟》,即可窥一斑而见全豹:“步入花甲之年的我,曾自感已知晓人生,几十年来仰慕那——巍峨、巨响、闪电、雷鸣……而今,我茫然了,在茫然中思索,在思索中品味,在品味中憬然……懂得了,贫穷与富有相伴,忍耐与奋斗相伴,缺憾与完美相伴,这,就是生命的主旋律!”

  在古典文学班里,我还交往了一位朋友,她叫刘建平。建平坐在我前排。从身上装束来看,比我小多了,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,脸上不时闪动着女性的矜持与自尊。课间,她常常会转回头冲着我一笑。有一次她问我:“大姐,脚还疼吗?”我笑着摇摇头,望着她脸上的伤疤,不忍心寻问。怕一不小心,刺伤着她,但又不由地担心,总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,遂有意将话题引入我的不幸。她静静地听着,眼里闪着泪花……下课时她递给我几篇文章,一篇是她发表的《乐观心态,是味良药》,还有两篇分别是摘自《西安晚报》的《女人要懂得爱自己》,和《人过中年也美丽》,读后,我不仅为之动容。

  再次上课,仿佛我俩商量过似的,比以往来得都早,似有满肚子的话要向对方倾诉。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,各自拿出了两本书相互交换,我拿出了自己写的散文集《心语》送给她,而建平送我一本《长寿》。接下来,她的一番话,更让我震惊。她说:“大姐,我和你一样,曾经历过人生中生与死的搏斗。我是癌症患者,经过多次手术,脸上留下了这块伤疤。”我心里一阵隐痛,下意识地重新看了看她脸上的伤疤,很想用手去轻轻、再轻轻地抚摸它,说不清是要安慰,还是想分担……。只看见,她灵动的双眸,滴溜溜地闪耀着光辉;只知道,那一刻,我们彼此,竟如此地亲近!

  接下来的日子如在春天里散步,是愉快而富有诗意的。特别是我们有位好的授课老师王魁田。王老师是西安文理学院教授,他讲起课来,那渊博的学识,更是把我们引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。每次放学,班上的同学和我一样,都恋恋不舍地离开教室,仿佛老师的课还没讲完,我们总也听不够似的。有位诗人讲,鲜花感恩雨露,因为雨露滋润它成长;苍鹰感恩长空,因为长空让它飞翔;高山感恩大地,因为大地让它高耸。人生的旅程中,有很多很多的人,值得我们感恩。而我则要说的是----感恩王老师!

  我喜欢老年大学,喜欢这种学习方式,喜欢这种学习氛围,喜欢这里的兄弟姐妹们。在这里,我学到了很多我原来没有学到的知识。这可真是活到老,学到老,学无止境啊!

  我知道,我是和别人不一样的,别人不能做到的,我要努力做到,因为,我还要以更好的方式回报大家。我常对自己说:“我是得到帮助的人,我应有更多的义务去帮助别人。”不是吗,正是由于有了学校、老师和学友们,有了众多的怀有爱心的人们的雪中送炭,才有了我实现梦想的可能,才使我有了披荆棘、迎风波,直面人生、勇往直前的信心和勇气。

  我想说,老年大学啊,您是那样的可亲可敬!您似一双巨大的手臂,将我托起,并引导着我,在人生的道路上继续远行!

  (西安市总工会 李保宁)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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